,平日里客人叫水基本都是傍晚或黎明,这间屋的客人却在将近正午时步履匆匆来要水,好生古怪。
到了二楼上房,店小二摆好笑容正欲敲门,门板“嘭”一声从内撞开了,方才来叫水的客人眉宇压得极低,单臂搂着一个人快步走出。
店小二慌忙后退,嘴边惊愕的叫声尚未出口,就见那身量极高的客人抬起另一只空余的手,满手满袖的鲜血向他面门伸了过来。
惊叫声顿时卡在嗓子眼儿,店小二的嘴巴还大张着,眼神却涣散了。他甩甩头,头脑清明过来,马上弯腰歉笑道:“客官见谅,小的方才竟瞌睡了。”
“无妨。劳烦各位把热水放到隔壁客房吧。”谢缘道。
身后的屋里还横着叶路的躯体,四溅的血迹也没来得及处理干净,谢缘自然不能让店小二他们瞧见引起骚乱,情势不容他多做打算,只好先抱起琥珀转移到隔壁阿葵尚未来得及退掉的房间。
被下了混淆咒的店小二和搬水的仆从进屋搁置好浴桶,又退出房间关好门,一切行动如常,没有人对谢缘袖子上不知何时消失的血发出疑问,也没人好奇客人为什么突然换房间。
待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,谢缘挥袖将四面门窗封锁布下结界,才走到榻边放下怀里的琥珀,小鸟刚沾到被褥,就攥住他右臂的袖子不放手了。
琥珀显然是陷入了严重的应激,那月白色的宽袖上分明什么痕迹都看不到了,他还是绞在手里不断揉搓,像是和袖子有什么深仇大恨,又像是被这条袖子欺负狠了,眼泪大颗大颗掉落,砸在上面,洇湿一片片深色。
谢缘的心脏和自己的衣袖一起揪紧了,他重新搂住琥珀,摸摸他的脸颊,掌心擦拭着不停淌落的泪珠,附在他耳边一声一声唤着他的名字:“琥珀…琥珀……没事了,没事了……洗一洗,去洗一洗血就没有了……好不好?”
他的抚摸和呼唤终于奏效了,琥珀从寐魇般的状态中慢慢恢复,抬眼看向他,点点头。
于是谢缘解了他的腰带,把人打横抱起,走向房间另一端遮帘后的浴桶。
泡在温水里,琥珀总算肯开口说话了,语气小心翼翼,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:“谢缘,我恨他。即便…即便他已经死了,但我还是好恨他……我其实是个很坏的鸟吗谢缘?”
“不是。不是。”
雾气氤氲中,琥珀看不真切谢缘的五官,直到谢缘俯身凑近了,把双手伸过浴桶边沿捧住他的脸,他才透过朦胧水汽,瞧见谢缘眉眼间含着些许哀愁。
“只要有爱,就也会恨的,琥珀。你现在完完整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