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开了,一个提着新式马灯的人出现在常有面前。两人相距几米,谁也没动,好像都要从对方的下一个动作中判断出对方来这里的目的。
僵持一会儿,那人似有了眉目,不悦地问:“你不在前院干活到这做什么来?”
常有站稳,支支吾吾地回答:“那个……我……不是工人,随便看看。”
那人举起马灯,向前靠近,另一只手攥着对讲机,似时刻准备着喊人抓贼。
常有进一步解释道:“我家住在附近,我爸年轻时是这个厂子的工人,我来他的宿舍看看。”
那人停下脚步,调暗灯光。此时常有终于看清,眼前是一个红光满面的富态男人,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名牌运动服,右手手腕上戴着一支金光闪闪的手表。
上下仔细打量常有一番,那人问道:“你爸是哪位?”
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北方人的粗犷,又带有淡淡的南方语调。
常有小心回答:“常德发。是这个厂子最后一批工人。我……”
马灯晃动一下,那人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,眼睛也因这惊喜而睁大,“你是常德发的儿子?”不待常有回答,他向前走来,“嗯,嗯,长得确实像!我要我没记错,你应该叫常有吧?”
“对,您认识我爸吗?”常有的心落地,又激起一丝波澜。
“何止是认识!我当年是碎料组的组长,天天跟你爸在一起干活儿呢!”他来到常有面前,激动地抓住常有胳膊,目光上下打量,“你都长这么大了,我真是太久没回来了。家里人都挺好的吧?”
“还好。您……怎么会在这个地方?”常有回忆那张碎料组的合照,大概对上父亲右边的那张脸。但此时他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再是那种寒酸身份,无法想象他深更半夜一个人在破楼里干什么。
“这个说来话长了。你刚才说要上你爸宿舍看看?”
“对。”常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父亲的秘密,含糊地回答,“我晚上搁这路过,听门口的保安说这要改造了,就寻思看看我爸以前生活过的地方,要不然以后就没了。”
“唉……”组长叹一口气,“你爸可是个大好人呐!可惜命不好。跟我来吧。”
组长转身,领着常有回到第三个房间内。屋子里比较空,靠墙四角分别有四张生锈的铁架床铺,床板裸露在外,有一张床板上垫着一张烧黑的电褥子。在靠窗的两张床之间,一张带抽屉的黄色桌子和一个暗色的五斗橱紧挨着,二者顶面差不多一般高,窗外的光芒透过完好的玻璃落在表面上,照亮一个铁皮暖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