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哼!”赵四像被踩了痛脚的老刺猬,猛地将搪瓷缸子重重往桌上一墩,发出刺耳的哐当声!浑浊的老眼里喷射出被冒犯权威的怒火,直刺龙千言:“怎么着?!显摆你认识几个破字儿了不起啊?!就你眼尖!!”他唾沫星子喷溅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三分气急败坏七分强词夺理:“告诉你小子!老子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!画过的玩意儿比你喝过的墨水都杂!这小鬼子和那些狗腿子警察,识字的能有几个?!十个里头扒拉不出半个睁眼瞎!他们认的是这张纸的格式、戳子印儿的深和浅!懂不懂?!这些个字儿对不上?花纹画歪了?那都不是事儿!在老子眼里,狗屁不是!”他捋着稀疏的胡子,下巴又习惯性地昂了起来,语气重新变得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老油条自信:“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!揣着它,大摇大摆地走!保管你们一路溜达到新京城根儿底下,那些长枪短炮的孙子们也认不出这是老子画的!保准儿!”
龙千言胸膛剧烈起伏,一股血气冲上脑门!这漏洞百出的玩意儿简直是拿命在赌!他张口就要据理力争—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桌下,一只手猛地覆盖在他搁在膝盖的手背上!力道很重,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按压和制止。龙千言瞬间噤声,惊愕地抬眼看向身边的马三炮。
马三炮却没看他。他脸上已经迅速堆起一坨极其圆滑、甚至堪称“谄媚”的笑容,用尽全身力气对赵四点头哈腰,一边用手指在桌子底下,极其用力地捏了捏龙千言的手指,仿佛传递着“事急从权!”的信号。
“嗨!四爷您看您说的!”马三炮的声音比平时拔高了八度,带着一种夸张的恍然大悟和心悦诚服,“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圣贤书!咱这点子鼠目寸光,哪懂您老神仙的道行!您吃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盐都多!您说能用,那指定错不了!错不了!”他一边说着奉承话,一边暗暗使劲儿,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龙千言从凳子上薅了起来!最后,马三炮扬起一张笑得如同被捏扁的柿子般灿烂的脸,对着杠头和幺九一挥手,声调高亢得像是在给自己打气:
“行了行了!兄弟们都听见四爷的金玉良言了!心里踏实了吧?!别磨叽了!拿好东西!跟着我——出城门去!”
与此同时,万山红与高亚男也在为良民证之事忧心如焚。她们隐在离城门洞不远的一处老旧药铺檐下阴影里,冰冷的青砖墙壁沁着寒气。两人目光如炬,穿透稀疏来往的人群缝隙,紧紧锁在城门口那些如狼似虎、挨个严厉盘查过路百姓良民证的日本兵身上。刺刀在夕阳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