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她第一次被妈妈抱进怀里。
那是她第一次听见妈妈温柔地拍着自己,给自己讲睡前故事。
她张了张嘴,声音闷闷的,但是吐字却清晰。
还若人如果要熬过漫长的寒冬,第一件要做的事,就是要把自己埋进地下。
还若虽然被黑黢黢的泥土裹住,腹足似乎已经僵死了
还若但只要放轻松、睡一觉,春天来的时候就会有更多力量扒开土壤爬出去……
孟宴臣听见她的声音,愣了一下。
他突然觉得面前的女孩其实是轻又脆弱的,这和他印象中的还若完全搭不上边。因为在孟宴臣印象中的还若,一直是柔软而坚毅的。
他知道她的柔软,却从没想过她的脆弱。他觉得,此刻的还若才是真正的还若。
她的伪装太坚硬,心脏里就像是有一整个无法被融化的冰川。
但是从某种角度上而言,他和她在这件事情上,有绝对相同的做派。
虽然他一直在成长,学会了在还若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,学会了接受她带来的混乱,学会了不再那么死守规矩。
可不得不承认,他其实还是害怕的。
他一直以来都以为,自己是清醒的,是理智的,他懂得权衡利弊,他明白规则的重要性,他可以一步步拆解问题,找出最优解。
如果他真的无所畏惧,为什么此刻,他竟然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眼睛?他怕看到什么?
怕看到她身上那道深埋的伤口,与自己身上某个隐藏得更深的东西,其实殊途同归吗?怕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在逃避,甚至在某些时候,比她更加害怕吗?
他太清楚了,自己如果松手,他的一切就会崩塌。他所建立的秩序,他所习惯的规则,他从小被灌输的责任都会被撕碎。
他怕混乱,怕失控,怕失去对人生的掌控力。他可以结束短暂的无序,可以接受偶尔脱离轨道行驶。可是,如果长期以往呢?
一边是他渴望的自由,一边是害怕自己得到自由后发现世界大得出奇,他其实早就已经在过度的规训中失去了为自己而活的意义,他找不到自己了。
归根结底,他其实也根本没有真正面对过什么。如果说,他之前是在挣脱孟家的枷锁,学会如何成为自己;那么现在他要面对的,就是如何接受自己的脆弱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