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宴臣的指节一点点泛白。他还是低着头,像是在掩饰什么,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。
他的脑袋里想了很多很多,心脏就像是旧楼墙缝里突然飞出来的尘灰,闷、哑、呛、却毫无办法地睁着眼,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震动。
想起自己循规蹈矩的、压抑的童年,想起那个十岁的自己,在空旷的餐厅里端坐着,一言不发地吃下所有冷掉的西餐,只因为母亲说,你是孟家人。
正因如此,你的一举一动都不能逾矩,哪怕食物不好吃,也不可以说哪怕一个不字。
你要成为完美的标杆,成为燕城的代名词。
想起他十四岁那年第一次想要反驳些什么,却因为一句“再顶嘴就不要进这个家门”而把话咽了下去,连喉咙都因为要忍住哭泣而散发出阵阵刺痛。
他想起十七岁那年生日,他明明想要的是一只猫,却收到了金表和股份转让书。
还有大学刚毕业那年父亲问他将来的打算,刚想开口说想去国外研究昆虫,可下一秒就听见母亲说:“他的行程我已经安排好了。”
他曾经以为自己踏入成年人的世界之后,迎来的会是广阔的新天地以及从未得到过的自由。可他只得到了枷锁一样沉重的高定西装、一堆精致的领带夹、一份权利、以及足以支撑他在这个集团中拥有话语权的股份。
他曾无数次告诉自己,忍一忍就好,再长大一点就能改变。但当他真的这样默默忍受了几近三十年,才发现——改变从来都不属于他。
他的青春,他的选择,他的喜怒哀乐,全被切割打磨成了孟家想要的模样。
他就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玉,被人捧在手心,却从未被当作人看待。
正如付闻樱所说,因为生下来就被冠以孟姓,所以每一步都必须是精准的、漂亮的、万众瞩目的。
他不可以哭,不可以心痛,更不可以说自己累了。
他的人生是计划表、是家训、是枷锁、是标准答案。
他不能哭,不能乱发脾气,不能对谁有执念、不能贪恋快乐,连喜欢这种情绪都是奢侈品。
他是完美的标杆,是燕城的代名词,是沉默且杀伐决断的董事长,是国坤的掌舵人。
他不能走错一步,因为没有成本让他试错。
他不能休息,因为他掌控的是整个集团的命运,哪怕只是一句话都足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