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运早早就写下的定数,如同在宇宙中精准运行的代码,在收到梦寐以求的Offer同时,也就此长眠于地下。
崔柠柠记得那天风很大,但陈思远的大衣却永远都不会再对她们敞开了,就连风都不肯代替他,仿佛连一个虚无的拥抱都显得异常奢侈。
下葬之后,昕颜整整跪在教堂里一天一夜,膝盖都红肿了,却一句话都没哭出来,只是无声地落着泪,一滴一滴,像是替那个人,把生命里的静谧与热烈,一次性哀悼完了。
那之后,她便彻底成了神的女儿。
她收起了情绪,收起了自己,也把那个永远不在场的名字,藏进了每一次祷告的缝隙里。
但其实,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天生就适合成为牧师的那类人。
虽然她很崇拜自己的妈妈,因为妈妈是冰岛最受人爱戴的牧师,也同样是因为路德宗教允许传宗接代,她妈妈与当时还在冰岛留学的男友陷入热恋,才有了她。
但是,没有经历过重大变故的人或许永远都无法开悟,这句话放在昕颜身上就再合适不过了。
她14岁那年曾在教堂旁听,学习祷告词时很难带入自己的真实情感,导致祷告时更像是在背诵课文,行云流水却毫无生机。
直到,她的青梅竹马永远停留在他十八岁的那一年。
她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,接受过神学系统的训练,也做过无数次演练,可当真正面对那具不再炽热的身体时,她却忽然明白,死亡并不是一句“主在你右,永不离弃”就能包裹住的东西。
她甚至一度哽咽,指尖都在发抖,眼睛里满是无措。
那是她第一次在背诵祷告词时控制不住地落泪、悲悯、遗憾,甚至悔恨。从中掺杂着些许模糊的私人情感,在她自己都分不清楚究竟是友情还是爱情的年纪。
但那也是她生命中第一次真实地意识到——信仰无法取代悲伤,它只是赋予悲伤一种可以被安放的形状。
当自己真正面对挚友死亡的那一刻,才发现信仰并不能完全包容人类的软弱。
那天结束后,她没有回家,而是独自留在医院后方的教堂里,跪了整整一个通宵。
但只有她知道——她每年三月都会在陈思远的忌日之后,去曾经安放他遗体的那个教堂为他祷告七天,从不间断。
“因为总有人,要在这个季节说我想念你。”她曾经这样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