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微婉站在回廊尽头,风吹得她手臂发冷。铜牌还在手里攥着,边缘硌得掌心生疼。崔砚之刚才说的话一直在她脑子里转。他说的每一个名字——林姑姑、小蝉、七皇子——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。
她低头看铜牌,“御前奉御”四个字已经被她擦得有些模糊。泥和干血糊住了字缝。她想起昨夜翻墙进七皇子府时,也是这样紧紧抓着这块牌子。那时她只有一个念头:那封告发信太假了。北狄使节的印鉴不对,纸张厚度不对,连墨迹都不对。一个能造假的人,不会留下半张烧焦的残片让人捡。
可现在,有人拿这个漏洞百出的局,要她用命来填。
她闭上眼,肩上的伤又开始疼。不是因为伤口深,而是因为她知道,只要她今晚交出东西,明天就能回到尚食局西厢,继续熬她的姜枣茶,抄她的膳令底单。没人会再提“查案”两个字。她可以活下来,安安稳稳地活着。
但她不能。
她松开手,把铜牌塞进衣服最里面。那里还贴着一张朱砂纸包,很薄,几乎感觉不到重量。这是她现在唯一握得住的证据。
天快亮了,宫灯一盏接一盏灭掉。她抬脚往前走,脚步轻,但每一步都踩实了。她没回头。崔砚之走了,可他的声音还在耳边:“你太天真了,你以为你在查真相?你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。”
她没法反驳。她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。
萧彻用她打压外戚,是不是在利用她?
萧煜借她查母妃的案子,是不是也在利用她?
陆景渊救她,是不是为了牵制崔家?
她不知道。
可她知道一件事——昨夜她冒死翻墙,不是为了谁的恩宠,不是为了往上爬,也不是为了站哪边。她进去,是因为那封伪信经不起推敲。她见过真正的北狄密函,在先皇后的《脉案辑要》里藏过一页残样。那种纸遇水会泛青,而七皇子书房里的残片,泡过雨却颜色没变。
真相有它自己的样子。哪怕只剩一角,也能看出谎言哪里错了。
她走到乾清宫外的台阶下,停下。
宫门还没开,一个小太监靠在柱子边打盹。她没上去叫人,也没递牌子。她就站在那儿,风吹乱了头发,她也没管。她只是看着那扇紧闭的门。
如果她现在退了,以后呢?
下次他们会不会拿林姑姑的命换她交账本?
再下次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