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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碎片迸裂的尖利声响,那滚烫茶水泼溅的灼热气息,那字字诛心的刻薄话语……一切惊心动魄的动静,落入这片死水般的寂静里,竟连一丝涟漪都未能真正激起。满殿的妃嫔,如同最上等的提线木偶,维持着最得体却也最冰冷的姿态。无人抬头,无人应声,无人哪怕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。
这份集体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,本身就是一个无声而巨大的漩涡,将郭皇后那点燃烧的怒火死死地摁在冰冷的深渊里。
“郦婕妤驾到——”内侍的禀报划破了沉寂。
众人纷纷望向门口。
殿门处,光线涌入的逆光中,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。她穿着簇新的宫装,发髻略显匆忙,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,脸颊还带着宿醉未消的薄红,眼神却亮得惊人。
正是郦婕妤。
郦知媋无视满殿骤然聚焦、惊疑不定的目光,无视脚下飞溅的碎瓷和流淌的茶渍,更无视郭皇后倏然转回身、那张因惊愕和更盛的怒火而彻底扭曲的狰狞面孔。
郦知媋步履从容,裙裾稳稳避开碎瓷污渍,行至殿中。
郦知媋不卑不亢地福身,姿态标准得像尺子量过:“臣妾郦氏,给皇后娘娘请安。臣妾来迟,万死之罪。”声音清朗,毫无滞涩。
郦知媋悄悄扫过周围人平淡的眼神,没有一丝波澜。
心中掀起了一丝得意,请安的礼仪可是找瑞珠培训过的。
郭皇后眼中怒火翻腾,几乎要喷出来:“万死?郦婕妤好大的架子!官家金口玉牙免了你的请安,你倒巴巴地来了?是嫌本宫这坤宁殿,容不下你这尊新佛?”
“娘娘息怒。”郦婕妤抬起头,唇角甚至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、带着歉意的浅笑,眼神却澄澈无畏,“官家仁厚体恤,是臣妾天大的福分。然礼不可废,臣妾初入宫廷,若因圣恩便恃宠生骄,连向中宫娘娘晨昏定省的规矩都荒废了,岂非辜负官家恩典,更陷娘娘于不慈之名?臣妾惶恐,万万不敢。”
她话音未落,身后一名捧着雕花漆盒的内侍适时上前一步,躬身道:“启禀圣人,官家惦记婕妤娘子初次请安,特命奴才将此物送来坤宁殿,充作婕妤娘子敬献圣人的茶礼,亦是婕妤娘子一片诚心孝心。”
漆盒打开,一对通体无瑕、温润生光的羊脂白玉龙凤呈祥佩静静躺在明黄锦缎上,光华流转,满殿生辉。这是御赐之物,更是无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