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
父亲……真的在淮西有过这样一段情缘?留下了血脉?那枚断裂的青玉竹节佩……是她记忆深处无法否认的铁证!张氏对父亲细节的描述……若非亲身经历,如何能知?可父亲在她们心中,一直是温和端方、与母亲相濡以沫的形象啊!这巨大的反差,如同重锤砸在心口,让她喘不过气。
郦知媋心好像被搅碎了一般,胡思乱想。
她仿佛能看到母亲卧病在床、泪流满面、在信仰与证据之间痛苦挣扎的模样。也能看到五姐愤怒却又无处发泄的憋屈,大姐强撑主持大局的疲惫,还有那个叫张栓柱的少年,怯懦惶恐的眼神……
很多很多画面从脑海中闪过。
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郦知媋愣了两秒,脑海中又闪现出家里人无措的面庞。
“瑞珠。”郦知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却异常冷静。
“奴婢在。”
“你亲自去一趟。两件事。”郦知媋目光锐利起来,“第一,查!查那个张氏的底细。她所言淮西何地?何时与父亲相识?其母何时病故?邻里可有佐证?她这些年如何生活?有无仇家或受人指使的可能?事无巨细,我要知道!”
“第二,”她顿了顿,“去开封府,寻几位精通《宋刑统》户婚律、尤其擅长处理‘认子’、‘析产’纠纷的老讼师。告诉他们,钱帛厚给,我要知道:仅凭一方信物及生母口供,在生父已逝、无其他有力人证的情况下,宗族裁断‘认子’的可能性有多大?若宗族强行认下,后续对家产分割有何影响?若想推翻,需要从哪些方面入手寻找破绽或反证?律法上,对‘冒认官亲’、‘伪造信物’又有何惩处?让他们把相关律条、判例,都给我整理清楚!”
“是!”瑞珠领命,立刻转身去办。
郦知媋目光凝重的盯着远方,好似这样就能和家里人心灵相通。
她不可以倒下 她要站起来为家里人遮风挡雨。
殿内再次安静下来。
这不是战场上的明枪明刀,却比战场更考验人心。
关乎父亲一生清誉,关乎母亲余生心境,关乎郦家上下安宁,也关乎那个突然闯入的少年和他母亲卑微的诉求。
没有明显的恶人,只有命运留下的难题和时光掩埋的秘密。
她揉了揉眉心,眼中闪烁着冷静而坚定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