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汁的苦涩在舌根久久不散,那股劲儿冲得人头皮发麻。云清放下空碗,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。
黑瞎子瞧着,嘴角那点玩味的笑意深了些,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个小纸包,手指一抖,露出里面几颗圆滚滚的、裹着白色糖霜的果子。
“喏,蜜饯山楂,街口老字号买的。去去苦味。”他递过去,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无数遍,“你们那会儿,没这玩意儿吧?”
云清看着那几颗红白相间的果子,迟疑了一瞬。龙虎山清修,餐霞饮露,辟谷服气,甜腻零嘴儿是罕物,也是戒律之外的东西。她终是伸出手,指尖拈起一颗,放入口中。
酸甜的滋味很快冲淡了厚重的药苦,甚至有点过分的甜,腻在舌尖,是一种陌生的、属于这个时代的烟火气。
“尚可。”她评价道,语气依旧平淡,耳根却微微热了少许。
黑瞎子嘿嘿一笑,也不戳破,自顾自也扔了一颗进嘴,嚼得嘎嘣响,拄着拐杖挪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,一条腿随意地支着:“这老胳膊老腿的,可得好好歇几天。道长您也是,别急着运功打坐,吴三省送来的都是好东西,慢慢温养才是正道。”
他絮絮叨叨说着些闲话,杭州近日的天气,吴邪铺子里又收来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假货,隔壁街新开的茶馆点心味道一般般……大多是他说,她安静地听。
云清偶尔抬眼看他。墨镜遮着,看不清眼神,只能看到嘴角总是噙着的那点笑,和线条利落的下颌。这人仿佛永远没个正形,像一团抓不住的风,可墓室里那决绝挡在她身前的背影,又沉甸甸地压在记忆里,带着血腥气,真实得不容忽视。
往后的日子,便成了常态。
云清体弱,大多时间在房中静养。黑瞎子伤好得快些,得了空便溜达过来。有时带一把沾着露水的新鲜野花,胡乱插在窗台上的空瓷瓶里;有时是几样新奇的市井小吃,非要让她“尝尝鲜”;更多时候,他只是叼着根没点燃的烟,靠在门框上或是坐在窗边,天南海北地瞎扯。
他教她认这个时代的物什,手机、电器、甚至汽车的牌子,说得天花乱坠,真真假假掺和着,时常把她绕晕,然后他便得意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