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叹息,极轻,极淡,裹挟着万年不化的冰原寒气,却又在最深处,有什么东西清脆地、无可挽回地迸裂了一道细纹。
然后,一切感知到的恐怖景象——那粘稠的黑暗、那令人窒息的煞气、那庞大的毁灭轮廓——如同潮水般退去。温暖的炉火气息重新包裹了她,身下是干燥平整的地面,而非冰冷的雪泥。
慕湮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,最终被额间一点细微的、清凉的触感拉回现实。
她猛地睁开眼,依旧是永恒的黑暗。但身体不再冰冷,反而暖洋洋的,仿佛泡在温水中,连往日里深入骨髓的寒气都被驱散了。她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炕上,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,阿婆平稳的呼吸声就在身侧。
之前的一切……摔倒在雪地、那恐怖的感知、那声叹息……难道是一场噩梦?
她惊疑不定地坐起身,摸索着四周。
“醒了。”
冰冷平淡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,依旧是那个她熟悉的、属于“琉璃”的声线。
慕湮猛地一颤,下意识地抱紧被子,缩向炕角。
他没有靠近,只是陈述:“粥在桌上。”
慕湮“望”向声音来源的方向,心脏狂跳。那不是梦。那声叹息是真的。那恐怖的感知……也是真的。
可他此刻的声音,却又变回了她所“熟悉”的样子。
漫长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屋内蔓延。
慕湮紧绷着身体,等待着未知的审判,或者说……摊牌?
然而,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他没有解释,没有威胁,甚至没有再流露出任何一丝方才那令人魂飞魄散的气息。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那个角落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。
这种沉默,比直接的恐怖更让人心慌。
最终,是生理的需求打破了僵局。腹中的饥饿感和喉咙的干渴提醒着她,她需要那碗粥。
她极其缓慢地、戒备地摸索下炕,挪到桌边。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,她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,又迟疑地再次伸出。
他就坐在那里,没有任何动作,也没有任何声音。
慕湮最终端起碗,小口小口地吃着。粥温热适口,肉香浓郁,是她从未尝过的精细味道。可此刻吃在嘴里,却如同嚼蜡,每一口都咽得艰难。
她知道,有什么东西,彻底不一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