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中只余两人呼吸声,一沉缓,一轻悄,交织在清冷的月光里。
慕湮那句“干净”的问话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漾开涟漪后,只余下沉寂。罗睺计都并未回应,亦未斥责,只是周身那内敛的气息,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瞬,复又归于沉静,仿佛从未被惊扰。
然而有些东西,一旦破土,便再难掩藏。
自那日后,慕湮的目光(尽管她并无目光)便时常“落”在罗睺计都身上。不再是全然的恐惧与戒备,那里面掺入了太多复杂难辨的东西——好奇,困惑,以及那丝连她自己都心惊的、细微的妄念。
她开始更仔细地“倾听”他。倾听他魔元运转时,那猩红煞气边缘是否真的有冰蓝流光缠绕;倾听他每一次起身、每一次呼吸间,那冰冷气息里是否有了不同的韵律。
她甚至开始胆大包天地,“猜测”他的情绪。
譬如他今日静坐的时间比往日更长,周身气息沉凝如渊,那便是魔元运转到了紧要处,或许内里正与那天罚残余激烈对抗。她便连走路都踮着脚,呼吸都放轻。
譬如他偶尔会无意识地屈伸手指,指尖有极淡的冰蓝星芒一闪而逝,随即被他蹙眉压下,那便是那“异变”的魔元又在躁动,引得他几分不耐,几分……探究?她便觉得,那冰蓝力量似乎有自己的意志,并不全然受他控制。
这个发现让她心头莫名一紧。
罗睺计都并非毫无所觉。
那盲女落在他身上的“注视”,比以往更加清晰,更加……扰人。不再是单纯的恐惧,而是裹挟着种种他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,丝丝缕缕,缠绕过来,竟比那天庭雷戟更难应付。
他习惯了她怕他,躲他,视他如洪水猛兽。那才是常态。
如今这悄然的改变,让他那颗只会杀戮与毁灭的魔心,生出一种陌生的滞涩感,无所适从。
这一日,慕湮从外面回来,带来一种深紫色的、散发着奇异清甜香气的野果。她摸索着洗净,递给他一颗。
“这个很甜,你尝尝?”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她记得他似乎不排斥甜味。
罗睺计都看着递到眼前的果子,又看看她沾染了紫色果汁的手指和微微发亮的脸颊(尽管那灰翳依旧存在),沉默片刻,接了过来。
他并未立刻吃,只是拈在指尖。果子的清甜香气钻入鼻腔,与他周身冰冷的煞气格格不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