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重天寂寂,太晨宫的清冷是沁入砖髓的,连流动的云霭到了殿宇周遭,也自觉缓了速度,沉了气息。
东华帝君斜倚在白玉长榻上,半阖着眼。一袭紫袍清贵冷冽,银发如流泻的寒泉,周身并无甚强大气泽,却令这方天地法则自然臣服。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榻沿,万载光阴,于他不过指尖流沙,无声无息。
忽的,那叩击的指尖顿住。
他缓缓睁眼,眸色是极淡的琉璃紫,映不出万物,只沉淀着洪荒固有的疏离。目光穿透重重宫阙,落向下方云海翻涌处——那是青丘的方向。
今日,天族太子夜华,迎娶青丘女君白浅。
喜乐喧嚣穿透云层,沾染了凡俗的热闹,一丝丝扰着三十三重天的清净。
他起身,步出太晨宫。仙侍们垂首恭立,无人敢问帝君欲往何处。他只一步,脚下云层自行聚拢铺展,化作通天阶梯,直指下界。
青丘狐帝今日嫁女,十里桃林灼灼其华,却不及宾客云集、笑语喧阗的热闹。狐狸洞张灯结彩,仙使神君往来不绝,贺礼堆积如山。
白浅身着大红嫁衣,凤冠霞帔,姿容绝世,眼角眉梢却凝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薄。夜华立在她身侧,玄衣金绣,面色是惯常的沉静,只在与白浅目光交汇时,方透出几许温存。
礼官正欲高唱盟誓,一股无形的威压倏然降临。
不是杀气,却比万年玄冰更彻骨;并非刻意张扬,却令满场喧哗戛然而止。修为稍浅的仙娥手中玉盘险些跌落,连折颜上神、狐帝白止都不由自主地敛了笑意,神色微凝。
云霞自两侧分开,紫衣银发的神君缓步而下,周身清寂,与这满目鲜红格格不入。
“东华帝君?”有人低呼,满场皆惊。
天地共主避世已久,太晨宫门庭冷落,诸仙轻易不得见。谁曾想,他竟会亲临这婚宴?
夜华与白浅对视一眼,上前一步,执礼甚恭:“不知帝君驾临,有失远迎。”
东华却未看他,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掠过众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