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日头,已然带了些许燥意,透过雕花窗棂,斜斜地落在盛府书房内。光线里浮尘游弋,悄无声息。盛墨兰搁下手中的羊毫笔,指尖沾了点未干的墨迹,她盯着那点污黑,有些怔忡。
又回来了。
依旧是盛家四姑娘的身份,依旧是这间充斥着书卷与熏香气息的屋子。前尘往事,譬如昨日死,那些争抢、算计、不甘,以及最后兰溪堂的冷寂,都真真切切,烙印在灵魂深处,磨不掉。她本以为睁开眼,又要投入那场无止境的、为父亲一点青睐、为嫁入高门而汲汲营营的争斗里去,像上一世那样,用尽全身解数,维持才情卓著、温婉柔顺的表象。
可奇怪的是,那股支撑了她前世数十年的心气儿,竟泄得干干净净。胸腔里空落落的,提不起半分劲儿来。看着镜中尚且稚嫩,眉眼间已初具风致的自己,她只觉得一阵彻骨的疲惫。装什么呢?争什么呢?到头来,不过是镜花水月,徒惹一身伤痛。
没意思。真没意思。
“姑娘,”大丫鬟云栽轻手轻脚地进来,低声道,“老爷方才打发人来问,姑娘今日临的帖可好了?若是好了,便送去书房,老爷想瞧瞧。”
搁在以往,墨兰必定是心头一喜,立刻精心挑选自己最满意的一幅,再斟酌着言辞,务必要在父亲面前展露自己的勤奋与才学,顺带或许还能“不经意”地提及妹妹们又去玩了,衬得她愈发懂事。可现在,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,只随手从刚写好的那叠字纸里抽出一张,墨迹都未完全干透,边缘有些晕染,也浑不在意。
“嗯,拿去吧。”声音平淡,没有一丝波澜。
云栽接过那字,略有些迟疑地看了看自家姑娘。姑娘今日……似乎有些不同。具体哪里不同,又说不上来。依旧是那副清丽的容貌,只是眼神里少了往日那种时刻准备着与人比较、不肯落于人后的神采,变得有些……懒洋洋的?
墨兰没理会云栽的打量,自顾自走到窗边的贵妃榻旁,歪了下去,顺手拿起一本闲杂游记,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。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,让她有些昏昏欲睡。去争父亲的宠爱?去和如兰斗嘴?去算计明兰?想想都嫌累得慌。爱怎样便怎样吧。
接下来的几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