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从翻腾的浪层中射了出来。太阳在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探出了头,拼尽全力地尝试着、弹跳着、反抗着,试图摆脱海水的钳制,带着必胜的信心,澎湃着燃烧的热血,义无反顾地往上冲,在无数朵绚烂云彩的烘托下,冉冉地向上升。海面倒映着鲜艳的红色,海水像是幻化成了一片沸腾的火海。
画面有一种彷如流水一般的律动。整幅画带着一种难言的力量,一种属于感情的、生命的、灵魂的力量。画中充斥了许多瀑布状的条纹,这些此起彼伏的条纹在画面上穿梭,让人联想到高挂天上、自由轻快的卷云。画面似乎无法抵挡其线条的运动趋势,向上滑入一片霞光万丈的魅影中。
箫笙鹄立未动,目光来回移动,斟酌着这幅画的思想深度和艺术高度。一方面,他似乎无法承受近在咫尺的饱满以及震慑人心的复杂;另一方面,他又似乎无法理解远在天边的庞大以及令人心悸的深邃。他的眼睛就好像指尖一样,在油画的表面上游移轻拂,感受着它的质感。完成这件作品的画家显然在捕捉一些东西,一些并不属于画,而属于生命的东西,其虔诚心意可谓光明磊落。
他慢慢地抬起眼睛,望着身边坐在轮椅上的姑娘。光洁的脸庞、纤柔的下巴、清澈的眼睛,她看上去这么的年轻,却又能画得出如此有感受力的作品,实在令人不可思议。她也同时注视着他,他们的眼光相遇了。她的睫毛闪了闪,然后微笑着说:
“我给这幅画取名叫《复旦》。”
“复旦?”他喃喃地重复了一句,一抹诧异掠过了他的面庞。
“取自《尚书大传·虞夏传》里‘日月光华,旦复旦兮’中的‘复旦’二字,是追求光明之意。”她坦率地说。
“这名字取得很好。”
他望着她,一股叹服的感觉从他心中油然而生。这个姑娘灵慧得出人意表。
“让我再看看其它的画好吗?”他说。
站立在桌旁,他一张张仔细地审阅着那些作品。一幅名为《播种》的画作中,穿着条纹背心的青年农民置身在压向原野的乌云下面,正在卖力地播撒种子;另一幅名为《樵夫》的画作中,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在沉重的柴捆下深深地弯着腰,宛如一个与自然法则搏斗的人的象征;还有一幅名为《牧羊》的画作中,诗意般沉静的辽阔牧场,牧羊人低头想着心事,草原的潮湿雾气和羊群身上散发的热气在空气中浮动……他一张张翻下去,越看越惊奇,越看越激动。画中表现了劳动者的凝重与艰辛,同时表现了生活的全部诗意和壮美。画家与众不同的思想形态让他感到诧异。她仿佛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