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微露,青石板的缝隙间,露珠闪烁着如碎银般细碎而清冷的光辉。路垚蜷在黄包车的辕上打盹,脖颈间那条鎏金怀表链被晨风拨弄得叮当作响,仿佛一首低吟浅唱的小调。乔楚生提着两屉蟹壳黄从远处走来,军装下摆隐约带着法租界巡捕房残留的火药气息。“四爷又偷摸去查案了?”路垚咬了一口手里的酥饼,眼尾余光不经意扫过对方袖口,那里新蹭上的硝烟痕迹还未完全褪去。乔楚生将热豆浆用油纸包好递过来,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指,枪茧粗粝的触感让人微微一怔:“南京特派员的汽车今早在霞飞路炸了,咱家蛊虫可比盘尼西林管用多了。”话音未落,路垚忽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,抬手用银针轻轻挑开衬衫袖口,目光一寸寸扫过那片隐约泛红的皮肤。
昨夜因玉蝉蛊反噬留下的伤口已经结痂,暗红色的纹路顺着脉搏一路蜿蜒至肘窝。“同心蛊在汲取你的精血呢。”他指尖轻轻点了点那蛊纹,话音未落,却被一只温热的掌心猝不及防地包裹住手指。“夫人昨夜说,心口刻着名字……”乔楚生的声音低沉而带笑,随即将他抵在车篷上,军装的铜扣冷硬地硌在肩胛间。路垚刚想挣扎,却见对方从内袋中摸出一枚刻刀,竟在他锁骨旁的玉蝉蛊纹一侧细细雕琢起来。“乔楚生!”刀片刮过肌肤的刺痛令路垚浑身一颤,后颈泛起一阵麻意。然而,那人却全神贯注地刻着什么,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晨雾渐渐散去,当第一缕阳光洒下时,玉蝉纹下方已多了一行清隽的小楷——“沪上初逢,余生皆你”。路垚伸手抚过那新刻的字痕,耳尖悄然泛红,“四爷什么时候学的篆书?”声音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羞恼。
乔楚生嘴里叼着半根油条,腰侧却被枪套有意无意地磕碰着:“昨儿个趁你睡在黄包车顶的时候,我翻了三本帖字。”忽然,他神色一凝,耳尖捕捉到巷口传来的细微动静,随即一把将人推搡进车厢,“青蚨帮的残部带着蝎子毒蛊往码头去了。”路垚扒着车窗往外张望,正想凑个热闹,却骤然感到颈后玉蝉触肤发烫。乔楚生猛地攥住他的脚踝,眼底血丝隐现:“蛊虫躁动了!”话音未落,车厢外竹篾爆裂声骤起,拉车的驴受惊扬蹄,嘶鸣不止。“当心!”路垚被一股力量扑进车座深处,玉蝉与玉蝉相撞,清脆的震响弥漫开来,连满车的沉水香都染上了一丝铁锈般的腥气。乔楚生咬开他衣领的纽扣,掌心紧贴那滚烫的蛊纹,嗓音低沉却不失安抚:“别怕,四爷给你喂最甜的药引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