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尚未散尽的码头，咸腥的海风夹杂着硝烟的气息，直往人的鼻腔里钻。路垚将半个身子隐匿在锈迹斑驳的货箱后，指尖轻巧地用银针挑开了青蚨帮众腕间的翡翠镯子。借着微弱的晨光，他眯眼细看——昨夜因同心蛊反噬而渗出的毒血，竟在这玻璃种的镯子里凝结成了蛛网般的纹路。“四爷，您瞧瞧，这帮人可真有意思，把南京特派员的蝎子蛊当传家宝供着呢。”他一边低语，一边晃动手中的玉镯，清脆的叮当声划破了清晨的沉寂。他的脚边，还随意踩着半截没刻完的墓碑。乔楚生单手撑在他身侧，军装上的皮带扣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光芒，那寒意掠过三艘静静停泊的乌篷船，仿佛连空气都随之凝固了一瞬。
最前头那艘船的船舱里忽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，夹杂着妇人低声的啜泣：“军爷，行行好，我们当家的真没偷……”话音还未落定，路垚突然攥紧了对方的手腕，贴在颈后的玉蝉蛊灼热得几乎要烫穿皮肤。“不对！”少年猛地扯着乔楚生滚入货箱之间的缝隙。两柄洋枪破空而至，擦着他们的发梢钉入木板，发出刺耳的闷响。“这哭声里有蛊哨！”话音刚落，浓雾骤然裂开，七道黑影如蛇般从桅杆上倒挂而下。乔楚生反手抽出腰刀，刀光一闪，劈开迷雾。刀刃划过空气时带起的劲风，甚至刮破了路垚耳畔的皮肤，一滴鲜红的血珠飞溅而出，正好落在对方锁骨处新刻的那个“你”字上。血珠顺着凹陷的笔画缓缓滑落，仿佛为那个字添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生机。
“四爷的刀法似乎不及从前了。”路垚抬手抹了一把脸，随即扬起银针，如暴雨般洒向半空——那些倒地的“盗匪”小腿上无一例外刺着青蚨帮的暗记，而脚踝处却缠着南京政府特有的黑丝金线。混战之中，蒙面人骤然发难，淬毒飞镖径直朝乔楚生飞射而去。路垚几乎是本能地扑上前，用后背生生挡下了那致命一击。玉蝉相撞的清脆声响在耳畔炸开，两人的额头猛然相抵。乔楚生瞳孔剧烈收缩，只见路垚后颈浮现出血色蛊纹，那纹路宛如有生命般缓缓游动。他心中一震，怒意与痛楚交织成一声嘶吼：“傻子！”话音未落，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衬衫，胸前玉蝉纹路竟隐隐渗出血珠，金红交错，妖异而炽烈。“同心蛊讲究同生共死，你当我这具身体是摆设不成？”他咬牙低喝，声音几近破碎。就在血珠坠地的一瞬间，不可思议的变化骤然降临。
本应昏迷的路垚忽然唇角微扬，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，指尖银针如电光掠影，精准没入乔楚生的肘窝。“四爷昨日翻《蛊经》时漏了页吧？以命换命的契蛊，需得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