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尚未完全散去，霞飞路公馆三层那雕花精美的窗棂被轻轻推开。路垚一手撑在窗台上，另一手将听诊器稳稳地按在乔楚生的胸口，那金属的触面被体温焐得微微发烫。“四爷这心跳声，可比留声机唱片还要密呢。”他话音未落，尾音便被晨风卷走，飘向庭院，惊得几片玉兰花瓣如同残雪般飘落。他的指尖在对方领口的银扣上轻弹了一下，“昨夜说好的蟹粉汤包，该不会要食言吧？”乔楚生喉结滚动，咽下半句调笑的话语，忽然攥住悬在领口的听诊器软管。就在路垚踉跄跌进他怀里的瞬间，楼下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。阿强带着水汽冲进门，军靴在波斯地毯上踩出湿漉漉的脚印。“当家，法租界巡捕房刚扣了咱们两艘货船。”他递上的报纸还散发着油墨的腥气，头版赫然印着《日商船爆炸案最新进展：疑似共党涉案》。路垚扯开报纸时，乔楚生忽然咬住他后颈衣领处的盘扣，齿尖碾着金线绣的并蒂莲。“夫人昨日说剖心，今日就急着验尸？”他舌尖抵开第三颗盘扣，瞥见锁骨下方淡红的针孔，“不如先让四爷瞧瞧，这跳得比闸北电厂涡轮还快的心肝……”话音戛然而止。路垚反手将听诊器按在他耳畔，金属头在晨光里闪过一丝冷芒：“乔四爷既然耳力这般好，可听见霞飞路上黄包车的铃铛响了七遍？”他的指尖划过男人突突跳动的太阳穴，“还是说……您在等南京来的某位贵客？”乔楚生忽然低笑出声，手掌顺着脊椎滑到尾椎，捏住对方藏在宽袖里的手术刀鞘。“四奶奶这刀子，可比不得南京中央医院那些洋器械。”他忽然翻腕亮出缠着红绳的银戒，“昨日刻字匠人说，要补这对龙凤纹少说三日——”窗外骤然炸响的汽车喇叭截断了话语。路垚转头望去，正见一辆黑色福特停靠在弄堂口，车门开处露出半截深蓝学生装。乔楚生揽在他腰间的手猛然收紧，红绳银戒在晨光里晃出细碎流光。“倒像是……沈家那位留学归来的千金。”路垚故意将“千金”二字咬得清脆，手指却悄悄勾住乔楚生第二颗盘扣。男人忽然托着他后腰往檀木桌上一放，西装裤摩擦过绸缎睡袍发出窸窣响动。“四奶奶可知，四爷最恨旁人动土。”他拇指按在路垚唇上那道未愈的伤口，目光却死死锁住楼下撑着油纸伞的身影，“就像这枚银戒，刻的是同心冢，不是合葬棺。”沈小姐的高跟鞋叩响青石台阶时，路垚正咬着乔楚生的腕表链子给他上药。碘酒棉球擦过男人喉结，忽听他闷哼一声：“轻点，当心把四爷疼成南京路上叫卖的馄饨摊。”“摊主可不敢在黄浦江心下饵。”路垚忽然倾身，手术刀尖挑开乔楚生袖口暗袋，“刘署长给的勃朗宁，四爷打算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