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起用过早膳后,乔楚生命人抬来两套文房四宝。路垚瞧着案头狼毫、徽墨与洒金宣纸,挑眉道:“这是要考较学问?”话虽如此,眼里却跃动着期待的光。乔楚生执起紫檀镇尺压住纸边,低笑一声:“今日教你临帖。”说着展开颜真卿《多宝塔碑》拓本,笔锋蘸墨悬于半空。
路垚凑近些看时,鼻尖险些撞上未干的墨迹。乔楚生忽然扣住他执笔的手背,带着他运腕行笔:“横画需逆锋起势……”温热掌心裹着微凉的手指,在宣纸上拖曳出遒劲筋骨。路垚原以为书法枯燥,此刻却被身后传来的沉香气息搅得心神荡漾,耳畔只剩那人低沉讲解声混着笔尖沙沙作响。
日影西斜时分,管家捧来新焙的碧螺春。路垚趁搁茶盏的间隙偷瞄乔楚生的字迹——铁画银钩间透着凛然正气,再看自己歪扭如蚯蚓般的墨团,羞恼地揉皱了纸张。乔楚生眼疾手快截住他动作,将废稿仔细叠成纸鹤:“初学便是这般模样,我少时比你还不堪。”说罢捉过他的手重新铺笺:“再来。”
暮色浸染窗棂时起了风,侍从们点燃雕花青铜灯台。跳跃的火光映得砚池里墨色愈发深邃,路垚伏案练字渐入佳境,忽觉肩头一沉。转头见乔楚生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,正伸手替他揉捏酸胀的肩膀。指尖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,从颈椎顺着斜方肌缓缓推按下去,所到之处像有暖泉化开凝滞的气血。
“明日该习画了。”乔楚生忽然开口打破寂静。路垚怔愣片刻反应过来是在说往后的安排,顿时来了兴致:“你要教我丹青?”对方颔首示意看向墙角的大画缸,里面各色颜料已备齐。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调色盘边缘,路垚想象着两人共执一管羊毫描绘山水的场景,脸颊悄然漫上霞色。
晚膳后庭院里飘起细雨,乔楚生提议移步书房夜读。仆役们搬来嵌螺钿的书匣打开,露出层层叠叠的古籍善本。路垚随手抽出一本《陶庵梦忆》,刚翻到“湖心亭看雪”章节就被拽着坐到长榻上。乔楚生从背后环住他翻开书页,就着昏黄烛光念诵张岱小品文,温热呼吸拂过后颈激起细小战栗。
子夜时分雨势渐大,檐角滴水连成珠串敲打青砖地面。路垚困倦打着哈欠倚在乔楚生怀中假寐,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往他额间落了一吻。再睁眼时已被抱上拔步床,锦被下的体温炙热得惊人。乔楚生食指缠着他一缕头发打转:“睡吧。”黑暗里传来布料窸窣声,很快另一侧床褥凹陷下来。
五更天远处传来报晓鸡鸣,路垚恍惚听见身侧均匀的呼吸声突然停顿。还未来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