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春那日,庭院里的老梅树绽开了第一簇胭脂色的花苞。路垚裹着杏子红织锦斗篷坐在檐下晒太阳,膝头摊着本《诗经》,书页间夹着片风干的桂花。乔楚生执笔在案头临帖,狼毫扫过宣纸沙沙作响,偶尔抬眼望向爱人时,墨迹便不自觉地洇出缱绻的弧度。忽有细碎的雪粒子落进茶盏,他立刻放下笔砚,取过一旁鎏银手炉添了新炭。
“前日你说想吃苏式糕点。”男人说着从檀木食盒里端出梅花状的定胜糕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。路垚咬着软糯的红豆馅抱怨:“甜得发腻。”话音未落却被喂了口普洱茶解渴,唇齿间顿时漫开甘醇的回香。这时管家进来禀报:“裁缝铺送来春装样衣。”展开的绸缎上绣着并蒂莲与比翼鸟纹样,路垚刚要嫌弃老套,却见乔楚生抽出帕子细细擦拭他沾着糖霜的指尖。
惊蛰雷动时,路垚在睡梦中被腹中胎儿踢醒。朦胧间听见耳畔传来低沉的哄睡谣,是乔楚生贴着肚皮轻声哼唱家乡小调。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,照见男人散落枕边的墨发混着几缕银丝——原是这些日夜操劳染就的霜华。他伸手触碰那些许白发,忽然惊觉自己鬓角也生了华发,正欲叹息却被握住手腕:“夫人若嫌我老迈……”未尽之言化作落在眉心的吻,带着晨起特有的温热气息。
春分祭坛归来途中遇暴雨骤至,两人躲进路边茶棚。路垚靠着竹椅打盹,梦里都是婴孩啼哭与产婆忙碌的身影。惊醒时发现已被挪到干燥的里间,身下垫着狐皮褥子,而乔楚生正在外头和掌柜商议借宿事宜。夜半腹痛突如其来,男人赤着脚冒雨请来稳婆,自己守在产房外攥断了两串佛珠。黎明时分听到婴啼刹那,他颤抖着双手几乎捧不住襁褓,却先俯身吻去妻子额角密布的汗珠。
谷雨前后新茶上市,路垚抱着奶娃娃坐在廊下看采茶女劳作。乔楚生屏退众人亲自冲泡碧螺春,琥珀色茶汤注入青瓷盖碗时泛起细沫。小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飘落的花瓣,被父亲用尾指勾住粉嫩脚丫逗弄:“像只贪嘴的小狸猫。”路垚笑着将孩子交给乳娘,转身撞进丈夫怀里沾满茶香的怀抱。暮色里他们并肩走在田埂上,看燕子掠过水面倒影双双飞入柳荫深处。
小满时节府中办满月酒,各路人马送来的贺礼堆满库房。路垚挑了柄嵌玉金锁挂在婴儿颈间,转头却见乔楚生对着满桌金银珠宝皱眉:“俗气。”当晚卧房暗格悄然多出枚双鱼戏水的羊脂玉佩。宾客散尽后,男人抱着熟睡的孩子坐在摇椅上轻晃,月光透过纱帐在他脸上投下温柔剪影。路垚悄悄录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