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降时,庭院西角的菊花圃已绽成金紫斑驳的花海。路垚披着月白缂丝披风坐在暖亭内,膝头摊开的织锦绷架上正勾着婴儿虎头鞋,银针穿梭间带起流苏簌簌轻响。乔楚生拎着青瓷罐从花丛深处走来,发间沾着几瓣玉簪菊也浑然不觉:“今晨新采的杭白菊,给你沏盏明目茶。”说话间已将沸水注入壶中,氤氲水汽裹挟着清冽香气漫过石桌。
“前儿不是说要给囡囡做菊花糕么?”路垚咬断线头抬眸笑道,指尖还捏着半成型的小虎耳朵。男人闻言转身进厨房,再出来时端着蒸笼,腾腾热气里浮动着蜜渍花瓣的甜香。小女儿趴在母亲腿边伸手去抓,被父亲用虎口护住:“烫。”转而夹起块凉透的递到她嘴边,自己却先吹了又吹才喂给妻子。
霜降那日骤起北风,乔楚生坚持要亲自监督下人封存地窖冬菜。路垚抱着孩子站在廊下看他指挥若定的背影,怀中小儿忽然指着院角惊呼:“爹……爹变成白胡子老爷爷啦!”原来不知何时落了层薄霜在他肩头。男人闻声回头,见妻女笑作一团,便抓了把糯米糍雪球似的掷来,正落在路垚绣着并蒂莲的裙裾上。
立冬后的初雪纷纷扬扬覆盖了青瓦朱檐,路垚偎在紫铜火锅旁涮羊肉片,绯色唇瓣被辣得微微肿胀。乔楚生不断往锅里添入口蘑与嫩笋,忽见妻子盯着窗外出神,遂执起玉箸夹了片最肥美的羊尾油蘸酱料递过去:“想什么呢?”路垚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块,含糊道:“记得刚怀老大那会儿,也是这样的雪天……”话未说完便被揽入带着松木气息的怀抱,男人下巴抵着她发顶摩挲:“往后每个雪天都陪你记着。”
小雪时节收到北平来信,拆开竟是套俄罗斯风格的貂毛童装。路垚把软乎乎的帽子扣在女儿头顶,转头撞见乔楚生对着镜子整理领结准备赴宴。他上前替丈夫扶正宝石蓝领带,指尖掠过喉结时听见低沉笑声:“夫人这是要与我同去?”当晚商会酒会上,众人皆惊见素来冷面的帮主竟牵着穿藕荷色旗袍的妻子款款入场,袖口暗绣的双雁逐云图案随步伐若隐若现。
大雪封山那日,府中炭盆烧得通红透亮。路垚倚着窗棂看漫天飞絮,手中捧着本《陶庵梦忆》,书页间的干桂花簌簌飘落。乔楚生悄无声息地走近,将暖手炉塞进她怀里,自己则蹲身拨弄着红泥小火炉上的煨芋头。女儿蹬掉锦缎小鞋满地乱爬,抓到父亲的蟒纹腰带当玩具拉扯,惹得满室欢声笑语惊落了檐角积雪。
冬至祭祖归来途中经过城隍庙集市,路垚隔着帘子听见糖画摊主吆喝声便走不动道。乔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