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如纱,缠绕在北溟冰窟的穹顶,灰白一片,像是死人盖脸的布。寒气刺骨,一呼一吸间,鼻腔里都结出细霜。脚踩在冻土上,发出“咔”的一声轻响,仿佛大地也在发抖。
江澄站在祭坛边缘,怒海剑横于身前,剑尖低垂,一滴血顺着铭文滑落,砸进地缝,渗入干涸的血痕。他脸色惨白,七窍仍有暗红血迹未干,胸口那道三寸深的剑伤不断渗血,湿透了半边衣裳。每走一步,心口就抽一次,像有把钝刀在里面来回割。
可他没停。
墨无咎落在他身后三步,左眼鬼瞳幽蓝微亮,右臂阴铁泛着冷光。他盯着前方,眉头紧锁。
九具身影跪在黑曜石祭坛的九角,皆披红衣,金线穿体,连向头顶一张巨大的傀儡丝网。丝线密布如蛛网,在雾中微微震颤,发出极轻的嗡鸣,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。
九张脸都模糊不清,唯有一具蜷缩在中央,背对着他们,衣衫褴褛,肩胛骨处一根金线贯穿而出,血顺着线滴落,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暗红。
江澄脚步顿住。
那一瞬间,他呼吸停了。
不是因为伤,不是因为痛。
是他认得那件红衣。破旧,洗得发白,袖口还缺了一角——是魏无羡自己缝的,针脚歪歪扭扭,像个笑话。
“这一具……是真?”他声音哑得不像话。
墨无咎没看他,鬼瞳扫过九重叠影,瞳孔收缩:“八具是替死傀儡,专摄神识入阵,困你心神。只有最深处那一具,魂息未断。”他顿了顿,“是他本体。”
江澄没动。
但他右手攥紧了怒海剑,指节发白,血从掌心裂口渗出,混着剑柄上的血,往下淌。
“金光瑶设的局。”墨无咎低声道,“他知道你会来。这地方,是饵,你是鱼。”
江澄冷笑一声,往前踏了一步。
冰阶裂开,咔嚓声在空旷冰窟中回荡。
“那你便让我也成祭品。”他嗓音低哑,却一字一顿,“反正我这条命,早就该死在前世。”
墨无咎一把按住他肩膀,力道极大:“你救他,谁来护曦音?”
江澄终于回头。
他的眼神,像烧尽的灰烬里突然窜出的一点火星。
“她若知我见他而退,”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“必恨我终生。”
墨无咎的手松了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