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安静下来。
除了北地朱温与李克用之间例行公事般的小规模摩擦,竟再无一处燃起大的战火。
在这礼崩乐坏、人命如草的乱世,这片刻的宁静,奢侈得让人不安。
所有人都清楚,这不过是下一场更惨烈风暴来临前,那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……
腊月三十。
除夕。
与外界的压抑和肃杀截然不同,整个歙县郡城,都浸泡在一种温暖而喜庆的烟火气里。
从清晨开始,城中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竹声,驱散着旧岁的晦气。
那刺耳响亮的爆竹声,在寒冷的空气里,也变得亲切起来。
家家户户都换上了崭新的桃符,门楣上贴着“迎春”、“纳福”的红纸。这些红纸,是官府统一印制,免费分发给城中百姓。
纸质虽粗,但那鲜艳的红色,却映照着每一张质朴面孔上的希望。
孩童们穿着新裁的衣裳,哪怕只是粗布,也浆洗得干干净净。
他们在街巷间追逐嬉闹,清脆的笑声和爆竹的噼啪声混在一起,织成了这个时代最动人的乐章。
这是刘靖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二个年。
回想以前,他还是那个在死人堆里刨食,为了一个窝头能打破头的逃荒难民。
而今,他已是坐拥一州,手握数万精兵,甚至已经娶妻生子、有女万事足的歙州之主。
一切恍如隔世。
刘靖却来不及感慨,只因作为一州之主,这一日的他很忙。
清晨,天还未亮透,他便带着亲卫赶往城外大营。
冬日的寒风格外凛冽,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。
大营内,上百头肥壮的猪羊,就当着所有留守将士的面,开膛破肚。
大块的肉被扔进数十口巨大的铁釜中炖煮,浓郁的肉香混杂着柴火的气味,霸道地飘出数十里,让每一个闻到的人都忍不住吞咽口水。
刘靖没有长篇大论地训话,他带着几名亲卫,穿行在欢腾的营地间,不时停下来,拍拍某个士兵的肩膀,与他们说笑几句。
走着走着,他注意到一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角落。
那是伤兵们所在的营区。这里的篝火似乎没有那么旺,笑闹声也稀疏了许多,透着一股沉闷。
刘靖眉头微皱,对身旁的营官摆了摆手,示意他不必声张,自己缓步走了过去。
他看到一群伤兵或坐或躺,多数都沉默地喝着酒,吃着肉。
而在人群稍远的地方,一个看起来格外年轻的士兵独自坐着,呆呆地望着篝火,右手的碗里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