枫丹的冬天终于肯松开紧攥的十指,让一缕带着盐分的暖风溜进港口。晨雾未散,海面却先亮了,碎冰被潮水推上岸,像无数细小的镜子,把初升的太阳折成千万条金丝,铺在露景泉的沙滩上。我站在沫芒宫最高的露台,看那些光丝一寸寸爬上石阶,爬上窗棂,最后爬上芙宁娜的睫毛——她正端着一只白瓷盘,盘里的奶油包刚出炉,热气在冷空气中卷曲成一朵小小的云。
“吃完就出发。”她把盘子递给我,指尖沾着一点面粉,像落了一层薄雪。
“去哪儿?”
她抬眼,目光穿过薄雾,落在极远的旧港方向:“回家。”
我知道她说的“家”不是沫芒宫,也不是歌剧院,而是噩梦开始之前,她最后一次以“普通人”的身份生活过的地方——旧枫丹港深处的第七码头。那里在第一次胎海涨潮时就被淹没,又在第二次涨潮时被撕成碎片,如今只剩一段残缺的防波堤、半截灯塔,和一座随时会坍塌的钟楼。
我们乘一艘极小的白船,帆面手绘着塞西莉亚花。风从西北来,带着初春特有的湿润与温柔,像母亲的手抚过脸颊。芙宁娜坐在船头,赤足垂在舷外,脚尖轻点水面,留下一圈圈细小的涟漪。她今天穿一条旧式棉布裙,颜色是极淡的灰蓝,像被海水反复漂洗过的天空,裙摆被风吹起,露出脚踝上一圈极细的银链,链坠是一枚小小的齿轮,在日光里闪着几乎不可察觉的光。
船行至旧港外缘,海面忽然变得浓稠,像一面巨大的镜子被轻轻搅动。我放缓速度,芙宁娜却站起身,双手拢在嘴边,对着空无一物的海面喊了一声:“我回来了!”声音被风撕碎,又被浪送回,像一句迟到的问候。下一瞬,镜面般的海水开始旋转,形成一个极缓的漩涡,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一段残缺的栈桥,木板腐朽,铁钉锈蚀,却奇迹般托住了我们的船。
我们踏上栈桥,木板发出沉闷的吱呀,却意外地结实。尽头是一扇半掩的木门,门板上刻着一行几乎被磨平的小字——“愿你此后,只做芙宁娜”。字迹歪斜,却极深,像是谁在绝望里刻下的最后倔强。她伸手触碰那些笔画,指尖沾到木屑,也沾到一点陈年的盐霜。她深吸一口气,推门。
门内是一条极窄的巷子,两侧是低矮的石屋,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