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分后的第三夜，月亮像被潮汐削薄的刀，悬在旧港上方。风从海面折返，带着铁锈与海藻的涩味，把桅杆上的绳索吹得猎猎作响。芙宁娜把最后一只木箱搬上甲板，箱子里没有花，也没有灯芯，只有一把旧钥匙，钥匙柄缠着褪色的红线，像一段被反复咀嚼的记忆。我站在船尾，解开最后一根缆绳，绳上的盐粒簌簌落下，像一场迟到的雪。
这艘船没有名字，船身漆成暗绿，漆面上遍布裂纹，像干涸河床上的龟裂。桅杆上挂着一只空玻璃瓶，瓶口塞着软木，瓶里装着半片贝壳，贝壳内侧刻着一行极小的数字：东经一百二十一度，北纬三十一度。那是我们今晚要去的地方——一片在地图上找不到的暗礁群，据说只有在秋分后的第三夜，潮水退到最低，礁石才会露出水面，像一排沉默的牙齿，咬碎所有试图靠近的光。
船离岸时，潮水恰好回涨，水声贴着船舷低低地唱，唱词含糊，却带着安抚的意味。芙宁娜坐在船头，把钥匙贴在胸口，体温透过金属，让红线微微发烫。她闭上眼，低声念出一串音节——不是名字，不是地点，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音，像潮汐在岩洞里回旋的回声。声音轻得像怕惊动水下的幽灵，却又重得足以让月光为之颤抖。
暗礁群比想象中更安静。礁石黑得发亮，像被夜色打磨过的镜子，映出我们扭曲的倒影。船搁浅在礁石之间，发出极轻的“咯吱”，像一声满足的叹息。我们脱下鞋，赤脚踩在礁石上，脚心传来微微的刺痛，却也踏实。芙宁娜把钥匙插进礁石的一道裂缝，裂缝极窄，却恰好容纳钥匙的齿槽。她轻轻一拧，礁石内部传来极轻的“咔哒”，像一声遥远的回应。
裂缝缓缓张开，露出一条极窄的通道，通道内壁布满细小的孔洞，孔洞里透出幽蓝的光，像深海里突然睁开的眼睛。我们弯腰进入，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味，像被遗忘的地铁站。尽头是一间极小的石室，石室中央摆着一只旧邮筒，邮筒上贴着一张泛黄的邮票，邮票上的图案是一只蓝蝶，蝶翼上缀满细小的灯珠，在幽暗里闪烁。邮筒口封着一层极薄的蜡，蜡下隐约可见一行墨迹：收件人——潮汐。
芙宁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，信纸是极薄的羊皮，墨迹未干，像刚刚写就。她把信折成纸船，轻轻放进邮筒，纸船触到蜡封的瞬间，蜡缓缓融化，像被体温唤醒的春雪。邮筒内部传来极轻的“咕噜”，像吞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