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沾着些许水渍的手指。动作依旧专注,仿佛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。
擦净手指后,他才用丝帕干净的一角,轻轻擦拭额角那道浅浅的泥痕。冰凉的丝帕触碰到温热的皮肤,带来一丝清爽。泥痕很容易就被擦掉了,只在丝帕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褐色印记。
做完这一切,他握着那方沾染了泥痕和汗渍的丝帕,没有像之前对待食盒那样笨拙清理,也没有尝试用清洁术法。他只是沉默地站着,目光再次落在那株凝露草幼苗上,仿佛在等待着什么。
暖阳下,古梅旁。
宴君华的目光,不知何时已从翻涌的云海收回。他依旧没有完全转过身,但身体的角度已朝着药圃的方向偏移了更多。他静静地看着少年浇灌幼苗、用他的丝帕擦拭手指和额角,看着他握着那方脏污的丝帕沉默伫立。
当江澄擦拭额角泥痕时,宴君华负在身后的手指,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。当看到少年握着脏污的丝帕沉默时,他那深潭般的眼眸深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漾开。
他再次动了。
依旧是极其轻微的一个动作。负在身后的右手食指,极其随意地向着江澄的方向,再次轻抬了一下。
如同魔法一般,江澄手中那方沾染了泥痕汗渍的雪白丝帕,连同他身旁那只还剩浅浅灵泉的白玉碗,如同被阳光吞噬的露珠,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干净利落,不留痕迹。
这一次,江澄心中再无波澜,只有一片沉静的明了。
这并非宣告,亦非嫌弃。这只是宴君华的习惯,是他表达“一切有我”的方式,是他无声接过了所有善后。如同三百年来,他默默承担的一切。
江澄看着自己再次变得空空如也的双手,又看了看那株在灵泉滋养下生机勃勃的凝露草幼苗。
然后,他做了一个极其自然的动作。
他没有去看梅林下的宴君华,只是微微侧过身,在药圃旁那块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、生着薄薄青苔的平整岩石上,坐了下来。位置选得巧妙,既能看到那株小小的凝露草,又能透过稀疏的梅枝,隐约看到悬崖边那道金色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