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,像是被什么东西骤然浇熄了,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复杂和……一丝极淡极淡的,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。
他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伸出手,没有去接水囊,而是用冰凉的手指,极其笨拙地,擦过她脸颊上一道被荆棘划出的血痕。
“蠢。”他吐出一个字,声音低哑,却不再有怒气。
阿弃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,她用力摇头:“我不蠢!我能照顾将军的!”
东华看着她倔强含泪的眼睛,终是接过了水囊,仰头喝了几小口。冰凉的水划过喉咙,稍稍缓解了身体的灼热和干渴。然后,他拿起一株冰魄草,看也没看,便塞进了嘴里,如同嚼蜡般咽了下去。那熟悉的、冰寒刺骨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,让他身体微微痉挛,但他只是紧紧攥住了拳,硬生生扛了过去。
阿弃紧张地看着他,直到他气息稍微平稳些,才将那几个地根递过去。
东华依旧只拿了一个最小的,慢慢吃着。将剩下的推回给阿弃。“吃。”他命令道。
阿弃这次没有推辞,她知道必须保存体力。她拿起一个地根,小口小口地啃着,眼睛却一直担忧地看着东华。
吃完东西,又休息了片刻,东华感觉那株年份更深的冰魄草带来的压制力似乎强了一些,虽然代价是身体更加冰冷僵硬,但至少魔气的躁动暂时平息了。他扶着巨石,再次站起身。
“该走了。”他看着山脉深处那更加浓郁、仿佛化不开的墨色,声音低沉。
阿弃连忙站起身,再次搀扶住他。
两人继续向着北荒的腹地,艰难跋涉。前途未卜,生死难料。
但这一次,阿弃的心中,除了恐惧和依赖,更多了一丝沉甸甸的、名为“责任”的东西。
她看着东华即使重伤濒死、也依旧挺直的背影,暗暗握紧了拳头。
将军,这一次,换我来帮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