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雨初歇,檐角犹坠着晶莹水珠。路垚蜷在暖阁的藤椅里打盹,膝头摊开的《饮冰室合集》滑落成卷。忽有带着松烟墨气息的怀抱从身后拢来,乔楚生执起狼毫笔蘸满朱砂,在他鬓边画了只振翅欲飞的蝴蝶。宣纸上未干的批注被体温焐得微醺,混着檀香木镇纸的气息钻进鼻腔。
“今日该临《灵飞经》了。”乔楚生咬着他耳垂低语,指尖掠过腰间玉佩流苏引得叮咚乱响。案头青瓷笔洗盛着新折的茉莉,花瓣沾着晨露黏在砚台边缘。路垚刚要争辩,却被人旋过身按坐在腿上。濡墨的笔尖悬在颊边晃悠,最终落在颈侧描了朵半开的山茶。
管家送来烫金请柬时,正撞见这般光景——主子们交叠的手肘下压着薛涛笺,墨迹淋漓写着“愿作鸳鸯不羡仙”。城外徐家办书画雅集,特邀乔府共赴。路垚对着铜镜整理衣襟,发现锁骨处的朱砂印记若隐若现,耳后根烧得通红:“这下可怎么见客?”
乔楚生慢条斯理扣上翡翠扳指,拈起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替他擦拭:“无妨,就说是被野猫抓了。”马车驶过湿漉漉的石板路,帘外倏然传来孩童嬉闹声。路垚掀起车帘望去,见街边糖画摊主正浇铸凤凰图案,金红色的糖浆在青石板上拉出细丝。他眼睛一亮正要开口,乔楚生已抛了锭银子下车:“稍候。”
再上车时多了个油纸包,掀开竟是只振翅欲飞的糖凤凰。路垚咬着甜丝丝的凤翎笑眼弯弯:“你怎知我喜欢这个?”乔楚生掸了掸长衫下摆并不答话,修长手指却悄悄抚过他嘴角沾着的糖霜。
徐家别院布置得极尽风雅,廊下挂着名家墨宝,假山石缝里淌着潺潺清泉。众人围坐在紫檀画案前挥毫泼墨,路垚提笔却总往乔楚生那边瞟。宣州纸上渐渐浮现出两株交缠的翠竹,枝桠间停着比翼鸟。旁边有人夸赞“乔公墨韵天成”,他却看见自家那位表面端庄持重的人物,正趁着旁人不注意往自己砚台里偷加松烟墨。
午膳设在荷花池畔的水榭中,水晶肴肉映着粉白花瓣煞是好看。路垚夹起块松鼠桂鱼正要放进碗里,忽然被竹筷截胡。乔楚生将剔净刺的鱼肉搁在他餐碟旁,自己转而去对付那盘辛辣的毛血旺。辣油顺着瓷盘蜿蜒而下,像极了昨夜烛火跳动的影子。
午后骤起的闷雷惊散了云层,细密雨丝斜斜织成帘幕。众人移至室内观棋品茗,路垚借着斟茶的机会凑近乔楚生身侧。黑玉棋子在他掌心转了个圈,悄然落在星位附近:“这里该跳飞了。”温热呼吸拂过对方手背时,窗外恰有闪电劈开天际,照得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