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起的雾气还未散尽,檐角垂下的冰凌倒像是天然的水晶帘幕。路垚蜷在暖阁里翻动泛黄的书页,忽听得院中传来清脆的敲击声。推开雕花窗棂一瞧,只见乔楚生正俯身摆弄着新制的铜制风铃,银白霜花落在他鸦羽般的鬓角,融成细碎的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。
“这是作甚?”路垚裹紧织锦缎面的狐裘探出头去,鼻尖被冷空气激得微微发红。乔楚生抬眸轻笑,修长手指捏着枚雕着并蒂莲纹样的铜片:“昨日见你总盯着话本里的机关巧物出神,想着给你添些趣儿。”说话间指尖灵巧翻转,几个零件便严丝合缝地嵌进檀木底座,轻轻一晃竟发出清越悠长的鸣响。
用过早膳后突降薄雪,细碎如盐粒般簌簌而落。路垚蹲在回廊栏杆边伸手接雪,忽觉肩头一沉——乔楚生不知何时悄然靠近,将温热的羊皮手筒罩在他冻得通红的手上。两人并肩倚着朱漆柱子看雪景,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冬青叶顶着晶莹雪团,倒像是缀满了珍珠的翡翠托盘。
“前日收的那批宣纸到了。”乔楚生忽然开口,目光却始终停在路垚发顶翘起的呆毛上,“听说城西新开的墨庄制出了会泛荧光的松烟墨……”话音未落便见某人眼睛倏地亮起,拽着他衣袖就往书房跑。砚台边研磨时,路垚故意把沾着墨汁的食指点在他鼻尖,晕开小小一点黑痕,倒似戏台上的丑角装扮。
午后日头渐高,融雪声从屋檐滴答作响。路垚窝在懒人沙发里打盹,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往他怀里塞了团温热的东西。睁眼一看竟是只鎏金手炉,炉身錾刻着缠枝牡丹,炉盖小孔袅袅升起缕缕檀香。转头正撞见乔楚生忍着笑收拾满地散落的话本子,袖口还沾着方才被他扯乱的墨迹。
“整日里净知道淘气。”嘴上嗔怪着,却伸手替他掖好锦缎被角。路垚佯装沉睡,透过睫毛缝隙偷看他专注整理书架的背影:玄色长衫被阳光镀上金边,宽肩窄腰随动作起伏如松涛涌动,案头镇纸压着的素笺不知何时多了行小楷——“愿作檐上三寸雪,融作君心一缕春”。
暮色初临时起了风,卷着零星雪花扑打窗棂。路垚裹着狐毛大氅坐在火盆旁烤橘子,忽听门外传来孩童嬉闹声。推门望去,原来是家丁们正在庭院堆砌巨型雪堡,几个胆大的已顺着草垛搭成的滑梯滚作一团。乔楚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,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两串糖葫芦:“刚让厨房熬的麦芽糖浆淋的。”
夜宴设在玻璃花房内,四周垂着缀满冰凌的绿植藤蔓。路垚举着酒杯凑近观赏新培育出的蓝玫瑰,花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