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未散时，路垚被一阵细碎响动唤醒。推开雕花木门望去，但见乔楚生立于石案前研墨，广袖垂落如云水流转。宣纸上已勾勒出几枝寒梅疏影，墨色浓淡相宜恰似冬日残雪。听见脚步声，他抬眸浅笑：“吵醒你了？本想让你多睡会儿。”说话间狼毫笔尖轻点砚台，溅起细小墨珠落在青砖地上绽成朵朵黑莲。
早饭用的八仙桌上摆着水晶虾饺与翡翠烧麦，蒸腾热气模糊了彼此面容。路垚咬破薄皮吸吮汤汁时，忽觉对面投来灼灼目光。抬眼正撞见乔楚生执筷的手悬在半空，筷尖夹着的糯米鸡块将落未落。四目相对间，男人耳尖竟泛起可疑红晕，匆匆把食物放进他碗中：“趁热吃。”瓷碗里顿时堆起小山似的珍馐佳肴。
今日恰逢每月初三庙会，镇上搭起十丈高的戏台。乔楚生执意要带路垚去看新到的昆曲班子，却在途经胭脂摊位时驻足良久。卖货郎极力推销着螺子黛画眉墨，他忽然转身望向身侧人儿：“可要试试这个？”修长手指捏起一块黛石轻轻研磨，细腻粉末随着动作簌簌飘落。路垚任他为自己描眉画鬓，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宛如古画走出。
戏台上生旦净末丑轮番登场，乔楚生却只顾着给身边的人剥松子糖。琥珀色的糖霜沾满修长指尖，剥好的果仁码放在青瓷碟里渐渐堆成小丘。路垚嚼着甜香果肉看台上悲欢离合，不经意间发现戏服水袖竟与身旁人衣摆同色——那是前日他们共同选料定制的月白色绸缎。
归途路过茶寮歇脚，说书先生正讲到精彩处惊堂木乍响。乔楚生要了一壶碧螺春就着桂花糕慢饮，路垚托腮听故事听得入神。待茶博士续水时才发现杯底沉着枚双鱼玉佩，正是清晨见他系在腰间的那方美玉。温热掌心覆上冰凉玉石，乔楚生附耳低语：“赠君为证。”尾音消散在氤氲茶香里。
暮色四合时分突遇骤雨，两人匆忙躲进路边土地庙。潮湿空气里混着泥土芬芳，神龛前残存的半柱清香兀自燃烧。路垚抖落袍角水珠时瞥见供桌上有签筒，心血来潮抽出一支竹签递过去：“你求什么？”乔楚生接过却不看卦象，反将签文细细抚平收入怀中：“我已得偿所愿。”雷声滚过天际时突然揽他入怀，带着檀香味道的怀抱比任何庇护都安稳。
夜阑人静后书房烛火仍明，路垚伏案抄录古籍险些睡着。朦胧间感觉肩头一暖，绣金线的鹤氅已披在身上。转头见乔楚生斜倚榻边翻看账册，烛光在他侧脸投下深浅沟壑。忍不住伸手触碰那道眉间细纹：“近日可是操劳过度？”得到的回应是被人抱坐在膝头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