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未散时,路垚抱着一摞古籍踱进庭院,忽见乔楚生正蹲在井台边浣洗晨衣。水珠顺着他肌肉虬结的小臂滑落,浸透了粗布衣袖,在晨光里泛着微光。听见脚步声,男人抬头一笑,溅起的水花惊飞了栖在石栏上的麻雀:“醒了?我正想着要不要去摘些带露水的栀子花插瓶。”
路垚倚着门框看他利落地拧干布料,忽然走上前夺过木槌:“让我来。”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,冰凉的井水混着体温在掌心流转。乔楚生也不阻拦,只撑着下巴看他笨拙却认真地捶打衣料,晨风卷起细碎泡沫沾上他的睫毛,倒像落了层星屑。
早饭后,镇上的绸缎庄送来新制的夏衫。乔楚生展开件月白色杭罗长袍比划着,料子轻得能透出指节脉络:“这料子透气,你改论文时穿着正好。”路垚摸着袖口暗绣的云纹,忽然从抽屉里抽出枚象牙折扇:“那便配这个。”扇面上墨竹疏朗,恰与袍角暗纹呼应。乔楚生执起扇骨轻摇,清风掠过案头未干的墨迹,吹得宣纸簌簌作响。
日头渐高时,有货郎挑着担子经过田庄。乔楚生叫住人买了两串糖葫芦,自己先咬了颗山楂,酸得眼角微眯却硬要装作无事,转头将剩下的递给路垚:“尝尝这个。”红果上裹着晶亮的糖壳,映着烈日竟比红宝石还透亮。路垚舔着糖衣看他鼓着腮帮子咽口水的模样,忍不住笑出声,伸手擦去他嘴角沾着的糖渍。
午后蝉鸣聒噪,路垚窝在竹榻上午睡。乔楚生屏息敛步经过回廊,见纱帐里露出半截白皙脚踝,鬼使神差地蹲下身。指尖刚触到凉席边缘,就听榻上传来迷迷糊糊的嘟囔:“别闹……”他慌忙缩回手,却撞翻了搁在案头的青瓷茶盏。清脆声响惊醒了浅眠的人,路垚撑起身子揉眼睛,只见罪魁祸首正笨拙地用帕子擦拭水渍,耳尖通红得像要滴血。
暮色四合之际,天边堆起紫灰色云絮。乔楚生搬出檀木浴桶,亲自往里撒了一把晒干的艾草。蒸汽升腾间,他扶着路垚跨进温水,粗粝指腹蘸着皂角轻轻揉搓对方后背。路垚抓着桶沿的手渐渐发白,突然被一只大掌握住:“放松些。”温热水流包裹着身躯,混着艾草清香沁入肌理,连呼吸都变得绵长起来。
晚膳用的八仙桌上摆着冰镇酸梅汤,琉璃盏壁凝满水珠。乔楚生夹起块醉虾放进路垚碗里,自己却只顾剥蒜泥白肉。路垚瞧不过他偏食的样子,拈起筷子夹回半块:“尝尝这个。”两人筷尖在瓷盘中相碰,发出清脆的叮当声。窗外萤火虫提着灯笼掠过菜园,惊起几片碧绿的荷叶轻轻摇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