捏起银筷挑眉:“护国寺的厨子什么时候改行做淮扬菜了?”男人理所当然地坐下剥虾壳:“昨儿半夜让副官骑马请来的师傅。”说着把剔好的虾肉放进青年碗里,“你最近总咳,多吃点润肺的。”
窗外忽然传来汽车喇叭声,周巡检探头探脑地从门缝钻进来:“哟呵!这不是咱们北平城的金童玉女嘛!”他夸张地嗅了嗅空气,“好香啊...等等,这虾线没去掉吧?”话音未落就被乔楚生刀一样的眼神吓退三步,“开个玩笑别当真!我就是来送请柬的——”掏出烫金帖子拍在桌上,“今晚六国饭店舞会,据说有奥地利钢琴家即兴演奏。”
当夜路垚穿着新制的月白色西装出现在舞池边时,立刻成为全场焦点。乔楚生身着笔挺的呢子军装相陪,两人甫一入场便有女士邀约共舞。正当某位金发女郎伸手欲搭上路垚臂弯之际,一道黑影突然插入其中:“抱歉小姐,这位先生的舞伴是我。”
乐队适时奏响《夜来香》的旋律,乔楚生掌心贴着路垚腰际缓缓滑动至后背。他们配合默契得像是跳了一辈子的双人舞,旋转时路垚瞥见男人肩章上的将星在吊灯下熠熠生辉。一曲终了,周围掌声雷动,却见乔楚生俯身在他耳边低语:“回去就把那套燕尾服烧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路垚失笑抿了口香槟。
“太招摇。”男人一本正经地拧眉,手指却悄悄勾住他小指摩挲,“以后这种场合...只准和我跳。”
归途马车驶过长安街时,路垚忽然指着橱窗里的珠宝店:“停一下。”乔楚生跟着下车时还在纳闷,就见青年走进店里挑选婚戒。玻璃柜台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,店员识趣地退到一旁窃窃私语:“瞧那位少帅眼里除了夫人再容不下旁人的模样...”
选好戒指出来时正逢细雨霏霏,乔楚生撑开黑绸伞将人笼在怀中。路垚望着雨幕里摇曳的灯笼忽然开口:“当年在剑桥读书时,常听人说中国人的婚姻多是父母之命。”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,眸光比檐角垂落的水帘还要温柔,“但现在我知晓了,原来真正的姻缘可以跨越山海而来。”
乔楚生握紧伞柄的手顿了顿,低声道:“不是我跨越山海来找你...是你注定要站在我身边。”伞外雨声淅沥,伞内心跳如鼓。他们踩着青石板路上的水洼往家走,身后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,渐渐融进北平城绵长的夜色里。